总第66期 | 【散文】抚今追昔话环保

发布时间:2023-09-18   来源:网络   阅读:1802

“传统村落里,没有垃圾的概念”,“农村里没有垃圾”。

这是前两年,在全国人大常委会北戴河培训中心学习时,中国农业大学朱启臻教授(农民问题研究所所长、农业文化研究中心主任、博士生导师)跟我们阐述的一个观点。乍一听,还真有点不解其故,但静下来一想才恍然大悟。这正是上世纪七十年代,我们从小耳濡目染的农村生态、农业生产、农民生活的一个时光缩影。

一、生态系统自然

(一)、蓝天白云竞飞鸿

小时候总是碧空万里,白云飘飘,时而云卷云舒,变幻莫测。炎热的夏天,天空更如海水般的蔚蓝,云朵酷似浪花样的雪白。厚厚的云层,相互簇拥,好像多团棉花糖一样缠绵重叠在一起,挂在眼前,给人一种触手可及的感觉。

在“天高云淡,望断南飞雁”的季节里,一群群大雁于蓝天白云的映衬下,遨游天空,宛若一幅绝美的画卷。它们列队前行,一会儿排个“一”字,一会儿排个“人”字,发出“伊呀”、“伊呀”和“嘎”、“嘎”的声音,声声入耳。

与此同时,一般在傍晚时分,天空中偶有成群结队,成千上万只迁徙的野鸭,“呷呷”、“呱呱”,在夕阳的余晖下,扇动着灿烂的羽翼,争先恐后。黑压压,如一阵风从头顶呼啸而过,向南飞去,场面十分壮观。每每让人感受到大自然的美妙与神奇。

(二)、黛山碧水映斜阳

记得那时候,家乡的长流河港,都会从长江(老江河)里引来江水,使其泡河漫港。犹如“问渠哪得清如许,唯有源头活水来”。即使是塘坳里面的水也是清澈见底,手掬一捧就可以饮用。

水里鱼特别多,只要勤快,平时放下籇子,急时拿上赶罾子、推舀子或虾篼子出门,随手都有几条鳝鱼泥鳅。直到现在让我念兹在兹的土憨巴(沙塘鳢)、红眼骨(野草鱼),还有小不点的麻骨楞子(捧花鱼)、杨丁婆儿(中国斗鱼)、四方皮儿(鳑鲏)、小螃蟹(河蟹)、青头虾(河虾)等野生小鱼小虾。遗憾的是有的已很难见到,有的似乎绝迹了。

池塘边的跳码头,那是团鱼(甲鱼)、乌龟晒太阳小憩的地方。远远望去,只见它们横七竖八地趴在石(木)板上,一个个睁着两颗亮晶晶的小黑眼睛,警惕地随着脖子的伸缩与转动左顾右盼。当人一靠近,便“拒捕”似的连滚带爬逃进水里,咕噜咕噜翻着雪白的肚皮,直往深水里钻。接连不断“拍”、“拍”的清脆落水声,惊得藏在岸边草丛里的蛤蟆(青蛙)一只只“扑通”、“扑通”进行“三米跳水”。不一会儿,胆大的蛤蟆(青蛙),便将又宽又扁的头部露出水面,鼓动着圆溜溜的大眼睛,一眨一眨地注视着我们。

还是我很小的时候的一个夏天,雨后的空气清新无尘,像玻璃一样透明。夕阳西下时,不经意看到东南(对河云溪)方向一座雄伟的高山,山体沐浴在金色的霞光里,山林显得一片黛绿,十分苍劲。更巧的是在山顶与云层之间,惊现一道弯弯的马云(彩虹)。呈半圆形状,色彩缤纷,各种颜色交织在一起,相映生辉。虽说存在的时间十分短暂,但给我留下的是最美的记忆。

(三)、绿野烟村闻啼鸟

家乡有条长河,那是我们的母亲河。她傍村而过,恰似一条宽宽的蓝色缎带,缠绕和滋润着漫无边际的绿色田野。田野上,棉桃朵朵,一片银海;稻浪滚滚,三熟飘香。

一年三次的新谷米饭,早谷米口感差点,锅巴粥还是很香的。想起到大锅里用柴火弄饭搭粥,从搲米、舀水、作火,到滗米汤、插气眼、焖锅巴,一整套工序下来,我还记忆犹新。可能是从小养成的习惯,到现在只要是餐桌上,春天有碗菜蕻子,夏天有盘小蕹菜(空心菜),再加一碟较为齐全的小鱼小虾,如果还能尝到一口锅巴粥,对于我来说那就是过年。

我的老家是一个古老的大村落,已有五百多年的历史了。那时候村子里的鸟类众多,鸟窝比比皆是。清晨,随着几缕炊烟袅袅升起,鸟儿们也开始活跃起来。常见的有鸦鹊子(喜鹊)、嘎聋子(灰喜雀)、八哥子(八哥)、牛屎八哥(椋鸟)、豌豆八哥(四声杜鹃)麻雀、翁雀、燕子、斑鸠、野鸽,还有漂亮的戴胜、翠鸟等候、留鸟。人与鸟两种不同的存在在同一空间中,形成一种巨大而复杂的生态系统。

二、生产方式使然

(一)、三级所有队为础

大集体时,曾以“三级所有,队为基础”的组织形式,以生产队为基本单位,独立核算,自负盈亏。它最大的一个优势,就是能充分发挥“统”的功能,利用充足的劳动力进行农田水利基本建设和田间管理。

最费时耗工的,莫过于水田里“荡谷蔸子”扯稗、除草,白(旱)田里“薅花”、“薅豆子”锄草。我印象最深的是小脚妑妑们,戴个凉壳子(细蔑斗笠)坐着薅耙凳,挪动着锄头的那个场景,想起来都有些心酸。除草,还要随着长势需求,一遍又一遍的“锄禾日当午”。这样一来,既能疏松土壤,促进根系发育,又能除草减少化学农药使用,安全又环保。

(二)、八字宪法土为首

“土、肥、水、种、密、保、工、管”,是当时农业增产的八项基本措施,其中“土、肥”列入“八字”之首。

每年春耕时,队里在冬闲田(稻田)已种满种足红花子(紫云英)的基础上,还要安排大量的劳力砍割、打捞“肥田草”一起作为绿肥。绿肥含有氮、磷、钾、微量营养元素,及丰富的有机质,能为水稻提供生长期所需的营养元素,更能“泡”田。

白(旱)田里施肥,则主要依托队与户之间,平时以畜禽粪便、生活垃圾、渣草树叶发酵腐熟后的(有机)农家肥,以及头年在冬干水浅时集体组织所挖的塘泥,来均衡土壤 养分和提高土壤肥力。

(三)、多措并举攻为守

连片种植的规模,与防病治虫的压力是成正比的,但却有利于统防统治。在那个生产资料短缺的特殊年代,也只能另辟蹊径 ,主动出击了。

好的有不计其数的田园卫士,它们伺机而动,有的还日以继夜。如喜欢待在空中来回盘旋的燕子(玄鸟)、戴胜(鸡冠鸟)等益鸟、青蜓,和嗜好藏于田间昼夜潜伏的蛤蟆(青蛙)、癞蛤蟆(蟾蜍)、土蛤蟆(类似蟾蜍)、四脚蛇(蜥蜴)、七星瓢虫等,它们都有着与生俱来捕食害虫的本领。

除了以上的生物防治之外,还采取了深耕土、冬冻土、中耕除草、填土掩埋的农业防治,与人工捉虫(天螺蛳)、点灯诱娥、扎把捕虫的物理防治等措施。这些原来的人海战术,现在已被大量使用农药化肥所替代,早以成为历史,留在记忆中了。

三、生活习惯必然

(一)、家风平贴清如镜

“耕读为本、与人为善”是当时人们的生活方式和价值取向的一种文化观念,也是家风、民风,蔚然成风的关键所在。

那时候的人都很淳朴善良。敬畏天地、感恩自然、善待动物,是我们当地先传后教,约定俗成的习惯。当时的乌龟、蛇类是没有人去捕捉和食用的。“雀儿只赶旺处飞”,是吉祥的象征,人们都以它们来房前屋后或室内筑巢为荣。对猫、狗有“猪来穷,狗来富,猫儿来了开当铺”之说。更有甚者,猫儿死后,还一律实行“树葬”(将其挂到树枝上让它风干),其喜爱和善待程度,溢于言表。

我唯一参加过的集体劳动,是在暑假里与小伙伴们一道在禾场上“开床”(铺垫谷穗),和棉花田里掐花巅子(控高打顶)。这也是叔老伯爷们,让我们这些孙男子侄早一点体验“粒粒皆辛苦”的涵义吧。记得我有次少不更事,为了降温,在大汗淋漓时,竞将一“提把壶”喝的凉水,从头往下来了个“提壶灌顶”。一个多星期的闭汗折腾,让我真正的醍醐灌顶了。

(二)、肥水不流外人田

那时候条件简陋,屋内既没“上水”,也没“下水”设施,吃水靠到长河里去挑。房间里一般都配有马桶(木)、尿罐(陶)、夜壶(陶)等如厕器具。只是刚结婚的新人们讲究一点,在婚床(架子床)的档头“弯檐子”挂个门帘,类似今天的卫生间,有所不同的,就是马桶只能刷洗,不能抽水。

与正屋间隔一点距离,依次建有茅司(有茅缸的厕所)猪屋、猪圈和粪坑。当时养猪也很简单,过细的就用猪食罐到灶里煨一下,有的就直接用菜和米糠加点潲水(淘米潲、洗锅水,和剩饭剩菜)一拌来对付。

有时猪菜、鸡食欠缺了,便到野外去挖些穿心子巴(车前草)、茅萝卜(蒲公英)、马齿苋(耐旱草)、刺儿草(小蓟)、野旱菜(凹头苋)、棉絮砣(清明草)之类的来补其不足。如果耐点烦,还能弄些野芹菜(水芹菜)、野荞子(野荞)、野篙芭(茭白)和寡泡儿(灯笼果)等原生态野菜、野果尝尝鲜。

每天的生活用水除了潲水喂猪外,大多“四水归池”了。还有灶里的灰烬、扫地的尘土、鸡啄的剩茎、猪圈的厩肥,以及“绞把子”后余下的渣草,一一倒进粪坑发酵。适时挖出来,堆成圆锥形,再用谷草、塘泥包裹泥成一个密不透风的灰堆,进行第二次发酵。假以时日,就变成了质地均匀、无杂质、无异味的优质(有机)农家肥了。

(三)、各人自扫门前雪

大集体那会,还没有塑料袋这么一说,都是提着篮子上街去买菜。也有人下乡来吆喝“回收鱼(甲鱼)壳龟板、化骨丹(鸡膯子)、牙膏袋子……”。在墩台上拾粪、捡柴火(扳枯桠、扫树叶)、割下坡草(蒿草晒干作柴火),是 很自然的一些事情 ,鲜有家长里短,闲言碎语。

人们总是习惯于将自己的房前屋后栽的郁 郁青青,码的整整齐齐,扫的干干净净。室内也是如此,每年还要赶在过小年司命神上天之前,搞一次迎检似的大清扫,并在厨房里贴上“上天奏好事,下地降吉祥”的字样。

我难忘的场面是,每当大雪封路时,家家户户门前的一片繁荣景色。人们挥锹舞铲,冒着严寒将家门口厚厚的积雪铲开一小片。再与左邻右舍对接,便连成了一大片。各扫门前雪,做好份内事,既是道德责任,更是法律义务。

生态、生产、生活之间有着密不可分的关联,它们相互影响并相互依存。生态是基础,生产是保障,生活则是人类生存的目标和意义。随着现代文明的不断冲击,机遇与挑战并存。如何在推进高质量发展过程中,合理统一这三者之间的关系,才是可持续发展的关键。

作者:李伟新

李伟新,湖北监利人。中国书画研究院艺术委员会委员,中国硬笔书法协会会员,湖北省书法家协会会员,荆州市作家协会会员,监利市诗词楹联学会会员。